住在加州灣區，是處於「非典型」的美國。遠離東西岸大城市，到美國心臟地帶走走，所見所聞，風土人情，大不相同。我不敢說對這部份的美國甚為了解，但因為喜愛走訪美國國家公園各大小的景點而定期在美國road trip旅行，某方面而言有一窺其面貌。加上美國2016年總統大選的氛圍，更使得看蘇格蘭導演David Mackenzie的最新作品Hell or High Water《赴湯蹈火》時，格外有感觸。
在西德州，兩位兄弟為了阻止母親的牧場被銀行收走而進行一連串的銀行搶案。弟弟Toby（Chris Pine飾）做事嚴謹，深思熟慮，但剛出獄的哥哥Tanner（Ben Foste飾）則放蕩不羈，像不定時炸彈。Tanner無法預測的行為，讓Toby成天提心吊膽，生怕壞了大事。
尾隨在後，企圖要將他們繩之於法的，是即將退休的Texas Ranger（德州騎警）Marcus（Jeff Bridges飾）與同伴Alberto。二人平時互相吐槽沒有底限和禁忌。Alberto是印地安和墨西哥混血，Marcus脫口而出的種族歧視用語毫不嘴軟。Marcus似乎認為這樣的行為，才顯得是大男子漢，感性只是軟弱的表現。從Alberto的神情看得出他不認同這種語言，但選擇不與同伴一般見識。
二兄弟生活的絕望其實並不難想像。許多城鎮滿目荒涼，到處盡是關閉的商家，以及公路邊debt relief（債務免除）的廣告看板。平時我road trip經過這些小鎮，以為體會的是西部拓荒時期的那份感覺和歷史，但事實上看到的是沒跟上時代，凍結在過去的生活，幾十年一點改變都沒有。電影火燒平原，看似豪邁的牛仔騎馬趕牛，大嘆的卻是：「21st century, I'm racing a fire to the river with a herd of cattle. And I wonder why my kids won't do this shit for a living....」平民百姓無法維持生計，但是銀行和富人卻生活越富裕。Toby和Tanner挺而走險，代表著按照現有的制度規矩，是在玩一場完全沒有勝算的遊戲。
同樣發生在德州，並流露出一種無助感的西部片，讓人很容易聯想起2007年最佳奧斯卡影片No Country For Old Men。該片的無助來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而Hell or High Water的無助來自於大企業的貪婪。兩片同樣有即將退隱的執法人員，感嘆自己已跟不上時代。Tommy Lee Jones的警長和Jeff Bridges的騎警，更是有幾分相似之處。Bridges在此片中的表現，也讓人想起近來他在銀幕前那些年長者的角色，如True Grit裡年老的U.S. Marshall（法警）和Crazy Heart中過氣的歌手。
因為西部拓荒是美國重要的歷史時期，因此西部精神將永遠會是美國電影的題材之一。早期的西部片，人物非黑即白，要不印地安人對上牛仔，或是匪徒遇上警長，如Stagecoach，Shane，與High Noon。50，60年代起，角色開始多元而複雜，The Searchers，Butch Cassidy and the Sundance Kid，The Wild Bunch等是最好的見證。進入90年代，持續性的修正使Dances With Wolves與Unforgiven更成為近代影史經典。進入21世紀，動作場面的提升為迎合年輕一代的族群，3:10 to Yuma的2007年重拍版，或是Tarantino的Django Unchained，應該比較多人有印象。
但廣義的「西部片」不一定要發生在過去。現代西部片（contemporary western）在今天的社會裡繼續呈現和延續西部精神。這部Hell or High Water，正是如此。一百多年後西德州沙漠的景色依舊，生活仍然艱困。Toby與Tanner兄弟是知法犯法，但背後的故事，卻不盡然十惡不赦。雖然不能認同，但觀眾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和同情，特別是所處的2016年的今天…
整體評價：★★★★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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