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導演Florian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的首部長篇作品The Lives of Others《竊聽風暴》當時在影壇可說是一炮而紅，一舉奪得當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更是我那陣子印象最深刻和最喜歡的外語片之一。不過他的下一部片英語片The Tourist《色遇》，除了俊男美女及優美場景之外，是部泛泛之作。沉寂多年，2018年他再度回到自己母語，拍出了德語鉅作Never Look Away《無主之作》，獲奧斯卡提名最佳外語片以及最佳攝影。
（以下有劇透）三小時的電影，橫跨了40年的光陰，從納粹德國到冷戰時期的東西德。住在Dresden（德勤斯登）的Kurt Barnert從小就展現出美術天分，時常和年輕漂亮的阿姨Elisabeth一同去參觀藝術展（片頭看的現代藝術展，被當時納粹政府命名為Degenerate Art（頹廢藝術））。Elisabeth對他說「一切真實的事物皆是美麗的」這句話，將影響他一輩子。二戰期間，除了兩位叔叔在戰場上身亡，對他最大的衝擊，就是阿姨因schizophrenia（精神分裂症）而被送去集中營處死（納粹的eugenics（優生）政策）。
成年的Kurt，順利進入Dresden藝術學院，卻因為東德的共產制度，被迫只能創作socialist realism（社會主義寫實主義）藝術。同時，Kurt在學校與服裝設計師Ellie（全名和阿姨一樣是Elisabeth）相戀，但命運真是諷刺，未來岳父Carl Seeband竟就是當初簽字下令將Kurt阿姨結紮與處死的高層SS醫官。不過這層關係，劇中角色並不知情，是僅觀眾知道的最大dramatic irony（戲劇性反諷）。
電影進入第三章，Kurt和Ellie從東德順利逃至西德，展開新人生。再也沒有socialist realism的羈絆，Kurt在Düsseldorf（杜塞道夫）藝術學院接觸到最前衛的藝術風格。在過度自由的環境裡，Kurt卻仍有困難找到屬於自己聲音。直到有天看到報紙上的照片，同時回憶起幼時的童年，才終於有了靈光一現的突破。
本片其實是根據德國當代著名藝術家Gerhard Richter的一生取得靈感與改編的。當時導演von Donnersmarck看到Richter岳父過去曾是納粹高層的報導，和Richter阿姨的生命竟有離奇的交錯。和Richter本人討論劇本構想，Richter要求電影不使用他的真實姓名，也希望重要故事設定都換掉。不過最後完成品和Richter的實際故事相似度太高，無法讓人不聯想起Richter，也使得他本人相當不悅，事後與電影更做出完全的切割。
Never Look Away是由資深的美國攝影師Caleb Deschanel（Zooey Deschanel的父親）拍攝，畫面美麗。濃郁的背景音樂，則由Max Richter所譜，關鍵情節有效提昇氣氛。前面的納粹德國，眾多二戰電影經常拍攝而熟悉。冷戰東德時期，則是隨著柏林圍牆倒塌，近入二十一世紀後才開始有更多片去拍攝，如導演之前的The Lives of Others。除了重現當時的大環境，呈現於銀幕上，本片更在探討藝術的幾個不同層面。在兩個不同的高壓政權下的監控管制，藝術有了具體目的，納粹要求藝術一定要「提昇心靈」，而共產黨規定藝術必須「服務無產階級」以及共產黨。
到了自由的西德，則更深層探索藝術的本質。Kurt的教授以自己為例，強調方有重要難忘的人生經驗，才能創作出真正屬於和代表自己的作品，也和Kurt阿姨之前的那段話不謀而合。片尾時其他藝術評論家誤以為Kurt作品裡的人物都與自己不相干，是「無主之作」。只有觀眾才知道，這些實是不能再貼近到Kurt個人的事物…
片長雖三小時，但因為步調不慢而沒特別感覺。反之，奧斯卡入圍名單裡另一部有關藝術家的電影At Eternity's Gate，雖不到兩小時，但因為步調不快，看的時候注意力則容易不集中。另外，若對Gerhard Richter的生平、作品（如那些招牌的模糊照片畫）、或是同時期藝術家的認識不深（如在下），其實並不會影響觀賞這部的心情。比較瞭解的人，看電影的感觸肯定更深，但本片涉及的主題眾多，因此仍然能夠充分享受。
英國詩人John Keats的詩曾這一段：「Beauty is truth, truth beauty,—that is all／Ye know on earth, and all ye need to know.」，或許也是本電影想表達的。
整體評價：★★★★☆
其他推薦電影：
The Lives of Others《竊聽風暴》（2006）
At Eternity's Gate《梵谷：在永恆之門》（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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