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戰有時被稱為「第一場電視戰爭」,首度有大量記者媒體報導。因為資訊比先前公開透明,加上1960年代美國的嬉皮文化以及黑人民權運動,越戰也算是美國經歷第一次有如此大規模的反戰抗議,也是在本土不受歡迎的戰爭。越戰深深地影響了美國的社會靈魂,衍生出的文學作品、流行歌曲、以及電影與電視劇更不計其數。幾部經典好萊塢電影都是越戰背景,1978年的The Deerhunter《越戰獵鹿人》和1986年的Platoon《前進高棉》更是一舉奪得奧斯卡最佳影片。
知名黑人導演Spike Lee的作品經常打擊種族歧視,為非裔民權發聲,因此看到看到他拍出與越戰有關的新片Da 5 Bloods《誓血五人組》時,就知道他必會提供特別的切入觀點。首先,它的敘事方式就算與眾不同了。故事是從今天講起,四位曾參與越戰的退役非裔老兵,相約在胡志明市(先前為西貢)見面。名義上是要尋找當初戰死沙場的班長Norman(Chadwick Boseman飾)的遺體,運回美國安葬。
事實上,他們回到越南的另個目的是要將當時出任務時尋獲並埋好的大量黃金一併帶回美國。當然,事情永遠不可能那麼順利。電影過了一半之後,氣氛更是從原本的輕鬆詼諧,瞬間變得嚴肅、暴力、與血腥,許多情節更是像極了1999年的Three Kings《奪寶大作戰》。
電影更值得人深思的,是Spike Lee導演陳述當初非裔參與越戰時的社會歷史背景。一開頭的montage就插入了許多真實紀錄影片的片段,以黑人的觀點出發,而不是多數好萊塢電影完全被「洗白」。要知道,當時非裔佔美國總人口的比例大約13%,但被徵召進軍隊卻是佔全體士兵大約25%。不僅在軍營受到嚴重歧視,更是多被派去打頭陣,因此戰死的比例也比白人要高。在這麼不公平的對待下報效國家,回到家面臨的卻是同樣兇殘的人權迫害。把甘迺迪總統的名言倒過來反問:我為國家做了那麼多,國家卻又為我做了什麼?!
更諷刺的是,當時北越戰爭宣傳的英文廣播裡(其播音員今有「Hanoi Hannah」的暱稱),有時為打擊士氣,對美國黑人喊話的內容其實是屬實的。譬如,當時打越戰的許多黑人得知Martin Luther King被槍殺的消息,來源正是北越的廣播電台。在自己國家是被壓迫者,跑到異地反成為壓迫者,打著一場沒意義的戰爭,如此複雜的心態,應該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或許二戰時期,先被強制送到集中營,後又入伍的美國日裔,有那麼一點相似之處吧~~
電影裡最搶戲的角色,莫過於Delroy Lindo飾演的Paul。明顯患有PTSD(創傷後遺症),精神不穩定,心裡更是隱藏了一個很大的祕密(觀眾多半容易猜得到)。甚至,Spike Lee決定將Paul一角設定為Trump支持者,大剌剌地戴著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帽子。除了刻意製造出爭議與衝突,Lee更點出美國非裔族群並非都一個樣,是相當多元,絕不能混為一談。儘管大多數黑人是不支持Trump的,但仍有小部分因不同原因而成為川粉。Delroy Lindo和Spike Lee先前就在Malcolm X與Crooklyn中合作過,不過本片裡的演出,是近來Lindo電影裡最精湛與傑出的。
已故「黑豹」Chadwick Boseman的Norman出現的地方都是倒敘畫面,雖然短暫但是是貫穿全片的重要元素之一。 這部也是Boseman離世前推出的最後一電影。Spike Lee拍攝現代城市、現代叢林、與過去戰爭場面,分別用了不同畫面比例拍攝,以有效區別彼此,算是越來越長見的手法了。另外,Spike Lee在電影裡也找來了資深法國男星Jean Reno以及年輕法國女星Mélanie Thierry。這樣的設計橋段也很明顯:若美國是近代越南最大及最失敗的侵略者,那之前的法國也難辭其咎。因此Lee確定在銀幕前也有充分的representation。
Da 5 Bloods的片長超過兩個半小時,或許稍嫌長了一點, 特別是前面的鋪陳應可縮短一些。上述已經提到氣氛轉折的突兀,不過自己觀察到了埋好的伏筆,因此心裡多少已有些準備。話雖如此,看完整體感覺仍有點不均勻與不協調。
最後值得一題的是,電影裡兩位戲份不小的越南人角色,一為武打名星Johnny Nguyen飾演主角一幫人的當地導遊,另一位Veronica Ngo則是扮演Hanoi Hannah。有趣的是,Nguyen與Ngo早已多次合作,演出許多動作武打片。最後,Spike Lee身為電影製作人,自然熟悉電影史,也不忘加入一些經典電影的彩蛋。片頭開始眾人狂歡的Apocalypse Now《末代啟示錄》酒吧竟是真實場景,不過之後在叢林裡河上乘船,播放著Wagner的Ride of the Valkyries,更是對Coppola越戰經典的致敬。而嚴肅氣氛裡最好笑的一幕,則是越南搶匪謊稱自己是警察,遭Paul質問「Where are your official badges?」時,看過The Treasure of the Sierra Madre《碧血金沙》的人都知道,壞人的回答更是呼之欲出!
整體評價:★★★½☆
其他推薦電影:
The Treasure of the Sierra Madre《碧血金沙》(1948)
The Deerhunter《越戰獵鹿人》(1978)
Apocalypse Now《末代啟示錄》(1979)
Platoon《前進高棉》 (1986)
Malcolm X《黑潮麥爾坎》(1992)
Three Kings《奪寶大作戰》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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